“同志，您这行为可真是让我为难啊。”金美善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夹着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元人民币，那模样，仿佛她手里捏着的不是一张纸币深富策略，而是一块刚从火里取出的山芋，烫得她不知所措。
这是我此次朝鲜之行的最后一晚了。羊角岛酒店的大堂里，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。窗外，苍田江波光粼粼，倒映着江边零星的灯光。灯光将金美善的影子拉得长长的，一直延伸到酒店的角落。
出发前，我就像个满心期待进山做生意的货郎，一股脑儿地把各种东西往28寸的行李箱里塞。五盒德芙巧克力、三包大白兔奶糖，还有十袋康师傅红烧牛肉面，都被我装了进去。在丹东口岸过安检的时候，边检员看着X光机里那满满当当的“物资”，忍不住笑着调侃：“同志，你这是打算去朝鲜搞援建吗？”
到了平壤站深富策略，我满心欢喜地掏出巧克力送给导游金美善。可她的反应却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，那神情，就好像我送给她的是一袋过期报纸。她礼貌地笑了笑，随手把巧克力放进了那个印着“主体思想”logo的公文包。我后来才知道，那个包里已经躺着两盒日本游客送的明治雪吻巧克力了。
展开剩余65%那晚，我试图“突破”一些“规矩”，没想到却成了整个旅程的转折点。晚上九点，我蹑手蹑脚地穿过酒店的旋转门，刚迈出几步，就听到一声咳嗽，整个人瞬间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。金美善从大理石柱后面闪了出来，她手里拿着手机，屏幕的光照亮了她那张满是无奈的脸。“您知道吗，我们值班室有三十六个监控探头呢。”她轻声说道。
更让我吃惊的是，她随后递给我一份“夜宵清单”。上面写着现磨咖啡25元，青岛啤酒30元，甚至还有哈根达斯冰淇淋球。我看着价目表，忍不住惊呼起来：“这也太贵了吧！”她眨了眨眼睛，笑着说：“这可是专门给外宾准备的特供商品。”
在平壤第一中学观看打击乐表演后，我掏出一支晨光中性笔，本想送给孩子们当个小礼物，没想到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。孩子们双手接过文具，整齐划一地鞠躬道谢，然后转身就把礼物交给了教室后方的“物资管理员”。金美善在一旁低声解释：“所有外宾送的礼品都要统一分配。”
而真正让我受到“暴击”的，是参观学生宿舍的时候。走进宿舍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六人间的宿舍布置得堪比宜家的样板间，书桌上还摆放着最新款的三星平板。我默默地把兜里准备送人的U盘又塞了回去。在走廊里，金美善突然说：“去年有个中国游客非要送校长一台微波炉，结果被退回来了，我们食堂早就有三台了。”
旅程的最后一天，金美善破例邀请我们去她家做客。电梯停在了15楼，打开门，眼前是一个200平米的复式公寓。公寓里，索尼液晶电视正播放着《还珠格格》，厨房里的德国洗碗机嗡嗡作响。她兴奋地向我们展示父亲从俄罗斯带回的伏特加收藏。这时，同行的一位北京大爷酸溜溜地说：“这装修，比我家婚房还气派呢。”
最让我扎心的是看到车钥匙的那一刻。金美善的电动自行车钥匙上挂着一个GUCCI吊坠。她轻描淡写地说：“这是去年优秀导游的奖品，今年我要争取去瑞士交流的指标。”
临别时，我塞小费给金美善的场景，成了彻底颠覆我认知的最后一击。她接过纸币的时候，指尖在纸币的头像上停留了大概0.5秒，然后从胸前的徽章后面抽出一张崭新的美元，说：“上个月欧洲游客给的小费，我准备攒着买最新款华为手机呢。”
在回程的火车上，我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朝鲜农田，突然想起了金美善曾经说过的话：“你们总以为我们缺物资深富策略，其实我们最缺的是理解。”直到这一刻，我才恍然大悟，那些我怎么也送不出去的方便面，那些被礼貌谢绝的文具，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的一场“善意秀”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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